广德二年（764年），杜甫在阆州录事参军韦讽宅观看他收藏的曹霸所画的“九马图”后，写下《韦讽录事宅观曹将军画马图》一诗。

韦讽，成都人，杜甫的朋友。杜甫曾有诗赠韦讽（《送韦讽上阆州录事参军》）。很显然，《韦讽录事宅观曹将军画马图》一诗写于韦讽就职阆州录事参军之后。阆州，位于今四川省东北部。录事，官职名，为王、公、大将军的属员，掌总录众曹文簿，举弹善恶。以后刺史如掌军开府，亦置此官。“操持纲纪地，喜见朱丝直。”是杜甫对这位朋友赴任时候的期望。曹将军：即曹霸。天宝间官左武卫将军，玄宗每命其画御马及功臣。

韦讽录事宅观曹将军画马图

杜甫

国初已来画鞍马，神妙独数江都王。

将军得名三十载，人间又见真乘黄。

曾貌先帝照夜白，龙池十日飞霹雳。

内府殷红玛瑙盘，婕妤传诏才人索。

盘赐将军拜舞归，轻纨细绮相追飞。

贵戚权门得笔迹，始觉屏障生光辉。

昔日太宗拳毛騧，近时郭家狮子花。

今之新图有二马，复令识者久叹嗟。

此皆骑战一敌万，缟素漠漠开风沙。

其余七匹亦殊绝，迥若寒空动烟雪。

霜蹄蹴踏长楸间，马官厮养森成列。

可怜九马争神骏，顾视清高气深稳。

借问苦心爱者谁，后有韦讽前支遁。

忆昔巡幸新丰宫，翠华拂天来向东。

腾骧磊落三万匹，皆与此图筋骨同。

自从献宝朝河宗，无复射蛟江水中。

君不见金粟堆前松柏里，龙媒去尽鸟呼风。

曹霸是谁？

全诗可以看为三部分，第一部分写曹霸，第二部分写画，最后一部分写玄宗巡幸骊山的盛况。三个部分环环相扣，娓娓道来。顺便提一句，这首诗提到了许多唐代名马的名字，也颇有意思。

“国初已来画鞍马……始觉屏障生光辉。”为第一部分，写曹霸过去的辉煌。首先，诗人将曹霸与大唐开国以来最著名的画马高手——唐太宗的侄子江都王李绪并称。江都王“神妙独数”，之后便是曹霸独领风骚三十年。曹霸画马的技术非常高超，因为有了他的画，人们可以在人间见到传说中的神马“乘黄”。乘黄：马名，其状如狐，背上有两角，出《山海经》。

曹霸还曾经为先帝（即唐玄宗）描画他的御马“照夜白”，所画之马如龙在池中腾跃飞舞，响声如雷。因为画得栩栩如生，曹霸得到了赏赐。皇帝赐给他玛瑙所制的盘子，让女官传诏送来。婕妤和才人都是唐代宫中女官官名。曹霸接受赐盘叩拜皇恩回归，皇上不断赐给他精致名贵的丝织品。因为玄宗的欣赏，曹霸也声名鹊起。贵戚们谁得到曹霸亲笔迹，谁就觉得府第屏障增加光辉。

令人震惊的九骏图

“昔日太宗拳毛騧……后有韦讽前支遁。”为第二部分，写杜甫此次所见的《画马图》。这幅《画马图》画了九匹马。其中有一匹是过去唐太宗的“六骏”其五，名“拳毛騧（guā）”。还有一匹是唐代宗赠送给郭子仪的御马“狮子骢”。这些都使识马的人连连夸赞。这两匹马都是骑马作战时以一敌万的名马，画中的两马好似在大漠风沙中奔来。其余的七匹马也非常奇绝，远远看去象寒空中飘动烟雪。白蹄踏在大陆间，专职马倌和役卒肃立排成列。长楸：古人种楸树于道路两边。长楸间即指大路间。可爱的九匹马争骏，昂首阔视显得高雅深沉稳重。请问有谁真心喜爱神姿骏马？前代有僧人支遁，现在有韦讽。

玄宗巡辛骊山的壮观画面

“忆昔巡幸新丰宫……龙媒去尽鸟呼风。”为第三部分，写昔日玄宗巡幸骊山的场景。回忆过去玄宗巡幸骊山华清宫，出行时的仪仗浩荡向东，三万匹马跳跃、奔驰，都与《画马图》中的马相似。自从玄宗去世，他再也不能巡游了，你没看见金粟堆前松柏林里，良马去尽徒见林鸟啼雨呼风。这里诗人使用了三个典故。首先，献宝朝河宗，据《穆天子传卷一》记载，穆天子西征至阳纡之山，河宗伯与天子披图视典，用观宝器。后穆天子自此归而升天。此暗喻唐玄宗之死。据《旧唐书肃宗本纪》记载，上元二年，楚州刺史崔侁向唐玄宗献宝玉，后一天玄宗即去世。射蛟江水中：元封五年，汉武帝亲自在浔阳江中射蛟，获之。此句是说唐玄宗再不能巡游了。杜甫将唐玄宗与汉武帝相提并论，可见杜甫对先帝的敬重。金粟堆：玄宗墓葬泰陵，位于今陕西蒲城县金栗山。

杜甫写这首诗时，唐玄宗刚刚去世两年。虽赞美曹霸的画功，却无意间流露出对玄宗的忠诚，对已经逝去的开元盛世的怀念。

最后，让我们数一数，这首诗中一共出现了几匹名马的名字？